编者按:在人和城市之间,植物是一种中介和缓冲,也是一种情感和记忆。随着春季和雨水的到来,这种关系更加凸显出来。身在北方,在初春时尤其羡慕江南,北方还在满心的期待中,而那边已经是满眼绿色。古人说:仁者乐山,智者乐水,那么,城市人则乐绿,把植物称为城市的“肺”。植物,对一个超大体量的城市来说,有着不言而喻的意义。
植物笼罩上海
文
张莹莹
摄
范剑磊(除署名外)
1
这一天尚未落雨,灰云一直低低地在半空翻卷。黄陂南路和延安高架夹角,延中绿地(黄浦段)一片葱茏,正如入口处玻璃板上的简介所说,它“如一颗绿色翡翠,镶嵌在城市中央”。临着小池塘的石亭柱上挂着宣传板,黑白照片记录这块地面曾经的景象,拥挤低矮的平房,挤作一团的水龙头,斜靠着墙堵住窄巷的破自行车;另一侧,彩色照片是改造过的、今天的延中绿地,红的绿的叶子间着粉的黄的花,有种经过规划的、繁荣的好看。根据宣传板上的说法,为了建成这块绿地,动迁了居民和单位户,拆除房屋建筑面积平方米,年6月竣工。有人喊了一嗓子,把鱼食扔进池塘,锦鲤们争相游过去。一只灰色的鸟掠过水面,停在塘中喷泉留下的柱子上。
上海很绿,这是长居北京的我对上海最强烈的印象。每走几百米总能遇到小巧的花园,足以在高楼、马路和汽车的缝隙里稍事休息。来上海次数多了,我也想要认识一下植物们,上海辰山植物园工程师刘夙成了这次游逛的导师。他提出以延中绿地作为起点,因为它透露出在拥挤城市中建设宜居环境的努力。
10月19日下午一点多,刘夙来了。他很高,穿蓝色登山外套,说话如同调取资料,有条理,带着科学工作者的严谨神情。我们站在延中绿地外缘,看了一会儿多数人提到上海最先想到的植物,法国梧桐。
这真是一种美丽的树,竖立两排,长在黄陂南路边。树皮斑驳着青色和灰色,在几乎一致的高度,主干分成四个大枝丫向四周展开,显然是人工修剪的结果。刘夙说,法国梧桐的命名有许多不同的说法,他做过考证,相信自己的看法是最全面的。
“法国梧桐这类树种,在今天的植物学上叫悬铃木,全世界有8–10种,分布在北美、西亚和欧洲等地。五胡十六国时期,原产东欧、西亚一带的三球悬铃木经印度传入中国,在陕西,现在还有那时留下的多岁的古树。同时,三球悬铃木也向西传到欧洲西部。还有一种原产北美洲的一球悬铃木,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后由欧洲人引种到欧洲。17世纪,在英国伦敦,一球悬铃木和三球悬铃木种到了一起,杂交产生了二球悬铃木。抗性更强、生长更快的二球悬铃木很快从伦敦推广到整个欧洲,当然包括法国,香榭丽舍大街上都种着这种树。”
“上海开埠后,法国人把它种到法租界,因为叶子有点像中国原产的梧桐,又是从法国引种,被上海人称为法国梧桐。”
“当时中国学者不知道这些树其实是二球悬铃木这个杂种,错误地把它们鉴定成了三球悬铃木。年,林学家陈嵘就这样把三球悬铃木称为法国梧桐,二球叫英国梧桐,一球叫美国梧桐,这个说法在植物学界非常流行,然而是错的。实际上至今中国栽培的悬铃木类树木基本都是二球悬铃木,一球、三球非常少见。因此,法国梧桐实际上是二球悬铃木的别名。”
不过,“法国梧桐”显然比“二球悬铃木”更广为人知。在网上搜“法国梧桐”,与之关联的是衡山路、张爱玲,再加上月份牌、旗袍等物件,足以编织对上世纪三十年代“夜上海”充满小资情调的想象。
正值午间,三三两两挂着胸牌、穿着时髦的女孩沿着灰砖铺成的小路散步。延中绿地挨着几家商场和写字楼,COACH和GAP的牌子在高楼立面上很显眼。草地上,几个穿着后背印有“广场公园”字样蓝工作服的人正在修剪树木。他们挥动长长的青竹竿,竹竿头上捆着弯锯。一个戴灰帽子的男人先把一根枝杈拽裂,再把锯伸过去,划动。漫长的、看不见进展的两分钟过去,那一大根枝杈突然掉了下来。灰帽子独力完成了这费力的工作,便站着,望了一会儿同伴把那大枝再锯成小枝,拢进三轮车里。
“为什么要锯掉呢?不是长得好好的吗?”
“这个枝太密,会影响下面的草皮,”他答,又忍不住说,“木质的香味儿,好闻吧?”
真是好闻。清新,提神,一点矫揉造作的意思都没有。刘夙说,这是樟树。
“上海市中心可能法国梧桐比较多,但在全市范围内,肯定是樟树种得最广。它是久经考验的行道树,原产中国,从古代以来,它就是南方树木的象征。”
樟树天然的香味可以防腐,以前,江南人家常用樟木做成衣箱。后来,人们更多用人工合成樟脑,樟树的木材价值降低。古代诗文中很少有人谈及樟树,它因此不那么有名,但它成了南方综合评价最高的行道树,耐虫,常绿,没有飞絮,叶子密密的,树枝蜿蜒又伸展,很美。
樟树。拍摄:张莹莹。
2
沿着小路,我们继续在延中绿地游逛。靠近普安路那一端,几丛毛竹在风里晃动叶子。刘夙说,上海的发源与竹子有关,尤其是毛竹,长得粗而高大,用途很广,可以搭建大型的房屋和船,也可以劈开做成其他用具。上海的简称“沪”,原本指的就是用竹子做成的捕鱼的工具,适合用在河流入海口的水域。竹子编成一排,插在河道的一侧,挡住河道的一半,涨潮时,潮水带着鱼虾涌上来,退潮时,一部分鱼虾就被挡在“沪”的上面。历史记载,至少唐代之前,黄浦江入海口就有很多人用沪来捕鱼,当时的黄浦江也被称为“沪渎”,意为“一条有沪的水道”。“沪”逐渐称为上海的代称,它反映了一种绵延千年的生活方式。
当年以竹捕鱼的地方逐渐发展成世界最大的城市之一,也引进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植物。再往前走,我们看到几棵叶子油绿、生机勃勃的树,刘夙说,它是原产美国南部的荷花木兰,也许是因为春天它的花朵硕大,像一朵荷花立在枝头。
看起来非常挺拔、如塔一样的雪松,原产喜马拉雅西部,最早在年引入中国。
加那利海枣来自大西洋加那利群岛,它属于棕榈科,典型的热带树种,在上海只要做些养护,也能长得非常粗壮。
鸡爪槭来自日本,叶片小巧。上海引种的品种中许多是红色的,搭配在绿色植物里,显得丰富。
绕过靠近普安路那端的高树,靠近绿地中心的池塘,植物矮了下来,视野也随之变得开阔。
花叶蔓长春来自欧洲,叶子有金黄色边缘。它在春天开花,紫色的像风车一样旋转的花,很好看。
八角金盘原产于日本荫蔽的森林,几十年前引入中国,它耐阴,被种在高楼的墙根、立交桥的下方。叶子多数是七个或九个裂,但命名“八角”,也许因为在东方文化中,8是个吉利的数字。
可能是最皮实最常见的路边灌木,红叶石楠,由美国人用中国原产的一种石楠和美国原产的另一种石楠杂交而成,刚长出来的叶子是红色,像朵绚烂的大花。
上海的作家常写植物,张爱玲在《红玫瑰与白玫瑰》里写石库门巷堂房子,“一长排都是一样,浅灰水门汀的墙,棺材板一般的滑泽的长方块,墙头露出夹竹桃,正开着花。”王安忆写淮海中路,“梧桐树冠覆顶,尤其在夏天,浓荫遍地。一些细碎的阳光从叶间均匀地遗漏下来,落到一半便化作了满地的蝉鸣”,思南路细长,因此“两边的梧桐树就连接得更紧了,树阴更浓密,蝉鸣也更稠厚了”。上海的植物不仅仅是植物,还寄寓了许多时间与梦幻。
远处看过去的红花檵木。
红花檵木。
3
离开延中绿地,我们沿着延安中路向西走。人行道上的花坛里种着女贞、山茶、海桐、金叶美人蕉、修剪过的矮柏树,挨着行车道的地方,摆着一溜漆成绿色的花架,花叶蔓长春枝条从上面垂挂下来,这绿色瀑布柔软地抚在花架下停的共享单车上。
年左右,还在北京大学读书的刘夙成为NGO“自然之友”的志愿者,他带队,组织二十多人的小队到北京郊区认植物。他们去过东灵山、百花山、云蒙山。参加的人多是白领,也有工人,未必多有钱,但都有一点认识植物的闲情。刘夙觉察到,对博物学的热情又在大众中萌生。
刘夙年出生于太原,年进入北大化学系,毕业后在北大历史系读了硕士,又到中科院植物研究所读博士,年,他又回到北大,在生命科学学院完成博士后阶段,研究方向为生物学史。这构成了他复杂的学科背景。
年夏天,刘夙开始在网上发布科普文章;年,他与陈润生院士合著出版了《基因的故事:解读生命的密码》,这是他的第一本书。这本书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。颁奖典礼在人民大会堂举行,持续了90分钟,刘夙坐在后排,他掏出手机想拍照,前排的面目怎么都看不清。
那90分钟长久地影响着他,他怀有推动基础科普的使命感,也想要在这一还少有人走的领域充当先行,建立自己的功业。
“做植物学家有两种方式,一种是实验型,每天面对实验器材,各种发文章,虽然创造知识,但失去了很多时间去了解更广博的知识;另一种是植物保护型,经常出野外,听上去挺厉害但是挺累的。两种都不是我想要的。我想选择另一种路:花时间学习更多的知识,传播给更多的人。”
此后他写了《植物名字的故事》、《万年的竞争:新著世界科学技术文化简史》,翻译了《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》、《世界上最老最老的生命》、《醉酒的植物学家》。年,刘夙进入上海辰山植物园,科普正式成为他的工作。
花叶蔓长春枝条垂挂在共享单车上。
红叶石楠。
金叶美人蕉。
绵毛荚蒾,近成熟果序的侧面观。(年10月19日摄于上海延中绿地,拍摄:刘夙)
4
路边又出现了一个小公园,在手机地图上,我得知它叫“都市音韵”,入口处生着一丛大花六道木,一簇簇五瓣小白花开在浓绿的尖叶片里。旁边突然窜起来一簇高草,有点狗尾巴草的意思,但毛茸茸的部分比狗尾草更粗壮。刘夙说,它叫狼尾草,和狗尾草近缘。以前,国内的园林不会种这些“杂草”,不过,北京奥运时,国内也吸收了国外的经验,有意识地种植“杂草”,在城市中制造更接近自然的环境。
都市音韵。
在“都市音韵”,我认识了更多新植物。鹅掌楸的叶子果然像肥厚的鹅掌,又像清朝马褂,也叫“马褂木”;旁边几棵玉兰树,叶片还没有落尽,枝头已经鼓起了将在明年春天绽开的花苞;来自美洲的深蓝鼠尾草正开着蓝紫色小花;南非引进的黄金菊专在冬/天开花,它和春夏开花的杜鹃种在一起,好让四季都能看到花开。
绿地北向边缘,一排水杉挺拔直立,叶子像一片片绿色的羽毛。在植物界,水杉的发现是个传奇,人们先发现了它的化石,以为是早就灭绝的一种古植物,然而上世纪四十年代,中国植物学家在湖北、四川发现了活的水杉,这是中国植物学史上一件大事。
往绿地更深处走,出现了一片草坪。刘夙揪下一根草,细细辨认。他说,这是结缕草,与另外一种“狗牙根”一起,成为上海最常见的两种草坪用草。年,上海设县,在那之前,海岸线还没有如今这么向前推进,如今上海市辖区的范围内大部分还是海,历史最久的是松江、青浦一带,这里发现了距今年左右的崧泽文化,是上海市辖区内最早证实有人类活动地方,因此称松江为“上海之根”,而松江别称“茸城”,原因在于战国时期,吴王在此修建别苑,用来打鹿。别苑里青草郁郁葱葱,“茸”便是草初生的样子。上海在兴起之初,就与草产生了关联。
一排水杉挺拔直立。
草坪上的结缕草(图中较为纤细的那一种)。
狼尾草。拍摄:张莹莹。
深蓝鼠尾草,开花的成片植株。(年10月19日摄于上海延中绿地,拍摄:刘夙)
5
左拐,过马路,高架的水泥柱子上攀着五叶地锦。我们上了威海路,经过了极具设计感的高楼,经过了卖衣服、鞋子、咖啡、简餐的都是洋名儿的小店,也经过了如下植物:
黄金间碧竹,竹竿整体是明黄色,中间一道细细的绿色,看上去很别致。
红花檵木,细细花瓣连成鲜艳的片红色,可能是上海红色程度最深的植物。
大吴风草,叶片像一把圆扇子,开黄色的、有点像菊的花。
珊瑚树,上世纪八十年代从美洲引入中国,总是被修建得特别齐整,做成天然的篱笆。
光瓜栗,原产中美洲,引入中国后它有了个吉利名字,发财树。
水泥高架上的五叶地锦。
在一栋高楼前的小花坛旁,刘夙停下来。那儿生着一丛小灌木,叶子纤细舒展,有点像竹叶,因此得名“南天竹”。刘夙说,这是城市里常见的有毒植物,全植株都有毒性,人吃了会上吐下泻,不过不至于致命。综合权衡,它依然成了常见的园艺品种。
真正引起他兴趣的,是爬在南天竹上、长着小小桃心型叶子的一根藤蔓。两种有毒的植物长在一起,那藤蔓是马兜铃。
刘夙整理过致癌物中和植物有关的部分,一般人可能知道吸烟、嚼槟榔存在致癌可能,却不知道含马兜铃的草药也是一级致癌物,它可能引发肾癌和肝癌,且不存在“安全剂量”的说法。
这些信息,刘夙放在了他和朋友做的名叫“多识植物百科”的网站上。由于科普的欠缺,中文网络上许多关于植物的信息都是虚假或者错误的,刘夙希望能够翻译和整理权威的资料。
年左右,刘夙看了《植物的欲望》,作者迈克尔·波伦用四种植物,苹果、郁金香、大麻和马铃薯,代表人类的四种欲望,甘甜、美丽、陶醉和控制。刘夙意识到,书还能这么写,从植物的角度审视人的历史,也许这是植物科普的一个突破口。在国外,纯植物类著作已经有了小众但稳定的读者群,国内这样的市场还未形成,虽然博物热兴起,但大部分人还是对人的故事感兴趣。这成为刘夙的方向:把植物放在人类社会中,探讨植物和文化的关系。
这时,我们已经走上了陕西北路。一直萦绕着的发动机和鸣笛的声音忽然减弱,明显有年头的矮房子带来了城市的另一种感受。人行道很窄,擦肩而过的时候,我听到穿着校服的女孩谈论考试,拎着公文包的人打着电话,谈论北上广深四座城市气质的不同。
刘夙在一道院墙外停下,一棵茂盛的树越过墙头,展开树冠。那是一棵梧桐,原产中国的、真正的梧桐,因为树皮呈青色,也叫“青桐”。它的果实是片状的,挂在树梢像挂了很多枯叶。距离它两三米远的墙外长着一棵法国梧桐,对照起来两棵树很不同。
青桐。
我往墙里张望,那明显是个小花园,青桐树旁立着六角亭,沿墙栽着竹子、棕榈和枫杨。墙外的白色活动房里,一个中年男人埋着头。
“里头是什么地方?”
“荣宅。”原来是荣宗敬的故居,“可以参观啊,前头买票。”他右手攥个旧牙刷,擦着左手握着的一个串儿。
“您磨的是什么?”
一脸笑容,他抬起头,“金刚菩提。”
“得磨多久啊?”
“才三天,还要最起码两个星期。磨出来很漂亮的!”
我和刘夙继续往前走,荣宅漆成金色的门口,衣着光亮的人儿拿着票排着长队。后来我才知道,荣宅成为Prada在中国举行各式文化活动的地方,那天是正式对外开放的第三天。距离“时尚”几十米的地方,一个男人磨着他的金刚菩提。
可能这也是人与植物的一种关系。
马兜铃,缠绕在南天竹上的植株。(年10月19日摄于上海威海路,拍摄:刘夙)
弄堂里的地锦(爬山虎)和乌蔹莓,下方是金边冬青卫矛。拍摄:张莹莹。
6
走到陕西北路和南京西路的交叉口,左前方便是著名的恒隆广场,挤挤挨挨的广告牌提示着我们进入时尚的核心、财富的核心。刘夙兴奋起来——路边有了这一路还没见过的新行道树,来自美国的栎树,也称橡树,引种到中国不过几年的时间。陕西北路上的这一排显然也刚种植不久,树叶稀疏,树干外还立着四根木棍搭的稳定架。
“它有很典型的美国红栎类树种的特征,叶子有很多尖端,到秋天会变红。这些年在园艺界也流传着一种实用的观点,认为城市行道树种栎树比悬铃木更好,栎树木材致密,以前美国造船、铺地板用的都是它,种植栎树相当于为城市储备木材。”
穿过马路,行至恒隆广场前,路边是一排白色的花坛,朱蕉、一品红、四季海棠高低错落,一片玫红的三角梅和青绿的蕨类互相映衬,看得出用了心。往西走,路边又是一个小花园,角里是一盆北方常见的龙爪槐,廊道上缠绕着紫藤,小花园的核心是将月季植株做成树状的花坛,月季因此不再是常见的灌木状态,有了更挺拔的造型。
距离“玫瑰花园”不远,我们拐进了一个弄堂,进门那条小路一侧的花坛里满种着桂花。
朱蕉、一品红、四季海棠高低错落。
藤蔓缠绕的廊亭。
月季。
桂花。
上海春夏的香气属于茉莉、白兰和栀子,以前弄堂里会有老婆婆卖花,时髦的女郎买几朵包在手帕里,揣在身上,香气从衣襟里散发出来,是上海女人的风情。而秋天属于桂花。桂花细小、不惹眼,但那几天在上海,走着走着我就突然被一阵浓香席卷。据说因为前些天下雨,温度冷,延长了花期,那正是今年桂花开放的最后一波。
刘夙说,桂花是沾了“桂”字的光,把以往和“桂”相关的典故都继承下来,其中最有名的是月宫中吴刚伐桂的神话,加之它在中秋时节开放,所以总是和月亮、嫦娥、吴刚联系在一起。其实,在《楚辞》中,“桂”是指肉桂,树皮部分用作香料的植物。如今的桂花,在植物学上称为“木樨”,因它的木材有着犀牛角一般的纹理。
继续向西,再向南穿过马路,暮色里,我们走到这次游逛的终点,静安公园。主干道两边树龄超过百年的悬铃木遮蔽了许多光线,那儿当然是嘈杂的,车声,人声,但高大的树木提供了一点安静下来的可能。一只黑白猫从长椅上伸展起来,蜷进椅子另一头的女人怀里。香彩雀,百日红,醉蝶花,罗汉松,泡桐,我们又见到了一些新植物。
最值得说的,还是靠近延安高架路那一端的几棵银杏。银杏长得慢,碗口粗要长几十年。它寿命长,上海保存至今最古的树木里,银杏是最多的,它常被种在寺庙旁,也因此减少了砍伐的几率。上海年建城,在小南门乔家路永泰街口,有一棵多年的古银杏树,几乎与上海同龄。
这时候,天完全黑了下来。
悬铃木。
银杏。
——完——
植物学者刘夙。由受访者提供。
题图来自视觉中国。其余图片,除署名外,都来自摄影师范剑磊。
范剑磊,生在浙江,生活在上海,高二开始学习摄影,到现在一直在拍照片,比较喜欢拍摄建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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